狐狸罐头 | 鹤壁高中有多可笑 河南考生就有多惨

近日，鹤壁高中一则红色通报刷屏。上面刊载的不是学校的重大喜讯，而是95条各班学生的违纪情况。违纪学生上榜的原因，让人大跌眼镜。



上课睡觉，带零食进教室，腿上放棉袄，上课5分钟没有进入状态，头发像窗帘一样挡住脸……这些微小的动作和不易察觉的表情，成为学生违规、被通报的理由。不知情者还以为，有一只上帝之眼时时刻刻地盯着学生的一举一动，稍有行差踏错，便被记录在案。

学校回应说，教室里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，这些违纪情况都是老师们有时查看时发现的。还说此举是为了提高课堂效率，防止学生做小动作。舆论发酵后，通报被删除，学校对高三年级主任及相关责任人进行批评教育，责成年级主任作深刻检讨，并向学生和家长公开道歉。


鹤壁高中，资料图。图片来源：鹤壁高中官网。

学校已经认错，但这件事的冲击远没有结束。很多人看到这则通报的第一感受是，当学生太不容易了。

要一个成年人时刻神采奕奕、集中注意力、工作不划水摸鱼都非常困难，何况心性未定、青春好动的学生？

连打瞌睡、走神、涂护手霜这样自然的小动作都不允许，偶尔说句闲话就被通报批评，这样紧张兮兮的氛围下，学校培养的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学生，还是整齐划一、不会出错的机器人？

高压的管束和示众式的惩罚，犹如学生头顶上悬挂的利剑，如果不想被刺一刀，就得全力以赴、心无旁骛地学习。课堂效率是提高了，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学生的隐私权利和作为人的尊严。很难想象，都21世纪了，还有这样反文明的管理方式。更难接受，这么多年过去，中学扭曲人性的教育模式没有改变，反而变本加厉，愈演愈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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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意思的是，舆论对鹤壁高中的通报是一边倒的批评，但在新闻底下，也有很多支持的声音。支持者不少还是鹤壁高中的学生。

你说公开通报是搞示众式羞辱，这些学生会告诉你，公众号是学校给家长看的，没想给其他人看。



你说“腿上盖棉袄违纪”很过分，他们会告诉你，学校暖气特别足，盖棉袄的同学别有用心——



你说学校管理非人性化，他们则强调，学校管理得很好，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。

乍看之下，会以为这是一群头脑简单的护校党，但联想到他们的具体处境，这样的挺身护校之举，并非不能理解。



有当地网友透露，当地家长都以自家孩子考上鹤壁高中为荣。升学率是最好的广告。作为河南省一所老牌的重点高中，鹤壁高中每年高招录取率稳居全市第一，重点大学上线率达38%以上，本科上线率达95%，曾被评为中国顶级学校100强。


2020年8月21日，鹤壁高中举行清华北大学子欢送大会。图片来源：看鹤壁

重点大学上线率达38%以上，跟全国其他地方的名校相比，可能不算什么。但在河南，这个概念的意义非比寻常。

都知道河南是高考大省，竞争异常惨烈。以2020年为例，河南参加高考总人数115.8万人，占全国高考报名人数的10.81%。

作为人口大省，河南高校的数量也是不少的，总共有141所，位列全国第四。但是仅有57所本科院校，211大学少的可怜，仅有郑州大学一棵独苗。而在全新的“双一流”大学建设当中，河南只有两所大学入选，其中郑州大学入选“一流大学建设高校”，河南大学入选“一流学科建设高校”。


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
2020年，河南综合录取率约33%，比去年下降了5%左右，全国垫底。其中，河南一本上线率11.48%，一本录取率8.37%，清北录取率只有0.02%，名副其实的万里挑一。

与北京、天津一对比，竞争之惨烈更为直观。

北京有93所大学，天津有56所大学，考生数量少，高校数量多，录取率高出其他省份一大截。

2020年，北京本科上线率达到了75%，本科录取率76%，位居全国第一。其中，清北录取率（不含强基计划）是0.8%。



同年，天津有5.6万名考生，超4万人能上本科线，本科上线率高达73.18%。其中，一本上线率30.5%。

可见，河南高考真的很难，百万考生，高校匮乏，一本、985、211、清北录取率，都远远落在人后。“考最高的分，进最次的大学”，对河南考生来说，不是一句玩笑，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。2020年，清华大学在河南的招生计划是101人，但河南学生高考700分以上就有169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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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样的不利形势下，河南考生要杀出重围，在高考战场上争得一席之地，就必须付出超出常规的努力，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代价。

有河南考生透露，他们早上5点起床，每天刷4套试卷。可以不洗漱、不洗脸，排队、吃饭时都看书，把时间用到极限。

这样的地狱式的学习模式，无死角无缝隙的管理方式，非常不人性化，让局外人毛骨悚然，但对于高考来说，非常实用。


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
上一次被批评非人性管理的高中还是河北名校衡水中学，虽然饱受争议，但这几年还是继续高歌勐进，将分校开进全国各地。

不仅在河北省，衡水中学是一枝独秀，放眼全中国，也难寻对手。

衡水中学的重本录取率长年保持在90%左右。清北录取率更是令人惊叹。2019年创造了历史新高，考上清华北大人数达到了275人。

要知道，清华北大在河北省的总录取人数只有300来人，衡水中学占了90%之多。可以说，河北考生不上衡水，基本与清华北大无缘。


2017年2月27日，衡水二中举行2017高考百日誓师大会。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。

同样，作为鹤壁唯一一所清华北大优质生源基地，鹤壁高中是鹤壁人的骄傲，也是他们的希望和未来。当外界对鹤壁高中口诛笔伐时，一位鹤壁网友的评论犹为扎心：

鹤壁是一个只有160万人口的小城市，这个小城市没有那么多高考的优惠政策。被大城市学子称作“小镇做题家”的我们，只有拼命努力才有可能触碰到别人的起跑线……我们学校的一本率虽然和其他名校比起来不算太高，但这已经是我们这座小城几代人，几代教育工作者，几代学子的共同努力。

确实，鹤壁作为河南的北部小城，经济实力在河南长年垫底。2019年，鹤壁GDP为988.69亿元，居全省末位。而当年排名第一的郑州， GDP达到1.16万亿元，中间差了一个数量级。因为经济发展有限，考学势必成为主要的出路。与其说学校的严格管理是对学生单方面的压榨，不如说是双方的共谋。

2020年，鹤壁高中考上清华北大的有6人，分数均为700分以上，囊括了鹤壁市所有的清北名额。在网上流传的一份鹤壁高中2020年录取榜单中，一位620多分的考生，只能上郑州大学。


网上流传的一份鹤壁高中2020年录取榜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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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办法，这就是他们所面对的现实。

在高考越来越激烈、赛道越来越窄、内卷越来越严重的今天，学校对学生的要求只会越来越严。在高压模式下，学生不敢浪费一分一秒，不敢有丝毫懈怠，害怕因为一念之差，断送美好前程。为了胜出，他们不断地挑战自我的极限，没有人能承担试错的代价。

南京一中的遭遇足以说明一切。南京一中去年高考一本达线率95.34%。但因为高分考生太少（400分以上的考生20人），无人考上清华北大，遭到家长的集体抗议。在家长们看来，南京一中的校长尤小平要为此负责。因为他搞素质教育，不抓学习，轻忽高考，才导致高分考生不如其他学校多。


去年南京一中家长要校长“下课”。图片源自网络

最后南京一中的校长不得不出面道歉，以一份带有明显功利色彩的升学方案，抚慰了家长焦躁不安的心。轰轰烈烈的教改探索以失败告终。

可见，高考竞争的惨烈，让正确、先进的教育理念通通失效，分数才是硬道理。学校管得越严，控制得越狠，家长才会有安全感。所以有网友戏称，这次的通报事件，反而是鹤壁高中出名的机会，家长不但不会反感，说不定还会趋之若鹜、心神向往。

但学生是人，不是机器。教育不是培养合格的流水线产品。旁观者担心的是，这种违反人天性的教育模式和过度竞争，会让学生异化扭曲，让他们的心灵处于一个全面压抑的状态，最终会损害他们的心智。

这两年关于小镇做题家的讨论很多。小镇做题家们大都出生寒门，依附于题海战术和学校的严格管教，成功考入名校。但很多考出来的学霸发现，即便他们突出重围，也没有办法和大城市的孩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。他们挣不脱小镇的束缚，也进不了城市的围墙，人生的高光时刻停留在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一刻。他们中有人说，“之前就像活在一个巨大的幻梦中，现在这个梦破了”。

但对于还在梦中的高中学子来说，他们必须继续做梦，努力圆梦，哪怕只有一丝改变命运的可能，也要奋力去争取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。

也许这种管理确实没有人性，但对于像河南这样的高考大省而言，这是最大的人性。

什么时候能改变？什么时候这种不人性的高考竞争环境改变了，这种内卷化的社会状态改变了，这种不人性的教育管理模式或许就会慢慢退出历史舞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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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广州浪子　　赞(0)
  
  听河南的同学说，00年初他们170万考生，文理一本一共录取15000人，现在多了吗？ 01-31 14:23
我也说一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