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述：金先生

我刚到深圳时，居住在公明合水口。租房在六楼，朝西北面，每天从家里出门，或者下班自公司回家，到了楼下，我总会习惯性地往上张望。我独自一人在深圳打工，屋里没有别人，但我喜欢以此方式，在离开或归来时，朝那间小小的房子行注目礼，说着再见或者道个你好。这是我隐秘的爱好，也是我抵抗孤寂与无聊的一种方式。然而，毕竟我家阳台空空荡荡的时候居多。大约因为了这个原因吧，隔壁邻居的风景，总会抢先抓住我的眼球。我租住的这片城中村，租房阳台上，风景大抵相似。隔壁邻居的阳台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，无非是晒了几件衣服罢了。不过，这衣服中，有一件特别亮眼。邻居阳台空着时，总会挂着一件红裙子。应该是无袖的吧，裙身上还缀有星星点点的人物图案。有时，风吹动的时候，那条裙子会随风起舞，那场景，几乎是我在城中村看到过的最有诗意的画面。隔壁也是个单间，应该也是一个人居住吧，不知道她来自哪里，在什么地方工作。但我猜想，她应该特别喜欢穿裙子，尤其是红裙子。我刚搬来的第二天，正欲出门，碰巧女邻居下班回家，她倒大方，见来了新邻居，主动与我打招唿。只可惜，我那时尚没有准备好，或者不相信，有漂亮邻居会和我讲话。我一时有点愣神，好在没有太过失礼，以微笑回应了一下，便是认识了。

有了第一次微笑之礼，后来的交往便容易多了。我租住的这栋楼，相邻的两套单房之间，阳台与阳台紧紧挨在一起，倘若探出头去，可以看到对面阳台上的景致。住久了，有时难免会在阳台上碰到女邻居也在晾或收衣服，又或者站在阳台上发呆、眺望远方、思念故乡等等。人与人之间的交流，有时特别奇怪，面对面时，可能啥话也不说出来，或者也不想交谈。然而换到另一个环境，交流反而顺畅得多。我与女邻居的真正相识，便是通过阳台上三言两语的问候开始的。有时早上，问句好，有时晚上，便会讲几句工作上的事。最有趣的一次，我们在阳台上，手持茶杯，碰杯饮完了半杯茶。看得出来，她是个对生活有讲究的人。不但喝茶，也抽烟，只是，她从未在阳台上与我交换抽对方递来的烟。在阳台上，我只能看到她的左半边脸，也许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缘故吧，我更加认定，这位女邻居长得美。可说起来奇怪，在阳台上，我们成了朋友。一屋之隔，却不敢或者不便，走到对方家里，坐下来安闲地喝茶聊天。似乎有了阳台的阻隔，我们的交谈才会如此坦然放松。独在异乡为异客，这样的情谊是值得珍惜的。她没有主动，我也绝不越界。不过，我得承认，她稍稍有些偏胖。可她素面朝天，有清水出芙蓉的意境。在我心里，这样的装束，是可以加分的。更何况，她还有一条红裙子呢。红色也是我最喜爱的颜色。从那条裙子猜测，她的个头应该在一米七左右吧。她若穿上裙子，应该特别漂亮。我从未见过她穿裙子。阳台上却一直挂着那条红裙子。当然，后来，我也知道了，每隔三天，她会将红裙子手洗一遍，然后再挂在阳台上。那条裙子，不像是为她准备的，更像为她的阳台而生。后来，我与她真正相熟之后，才知道一切并非如此。那条红裙子，藏着一个秘密。我与女邻居成为真正的朋友，也与这条红裙子有关。更准确地说，我们的缘分是从那条红裙子开始的——如果说，我与她之间，有些缘份的话。那时，正是台风来临的季节，一连数日，风大雨急。好在女邻居的红裙子依然挂在阳台上，岿然不动。她在阳台上将裙子做了些加固处理，足以抵挡一般性的台风袭击。只是，那一日的台风太过勐烈，就连深圳许多栽种了十几年的大树，也被连根拔起。这样凶狠的台风，在深圳历史上，也鲜少见到。公司根据天气预报，提前放了假，我赶在台风来临之前，回到了出租房。随后不久，台风袭来，有那么一个时刻，世界陷入黑暗之中，我庆幸公司提前放我们归家。我早就把阳台上的衣服收拾妥当，只是隔壁邻居无人在家，阳台上没有别的衣服，但那条红裙子，却一直挂在阳台上。看样子，还算稳固。想起她，又隐隐有些担心，倘若下班时，正碰上台风，一个女孩子，总归有些不方便的。正在想象中，不知何时，我感觉眼前，晃过一道红光，感觉有什么东西，从别的地方吹到了我家阳台上。我不敢开门窗，因为那时，风太大雨太急。等台风变得温柔，暴雨歇息时，我打开玻璃门，看到阳台地上，分明是女邻居那件红裙子。我捡拾起来，用清水洗净衣服上的杂物，挂在晾衣绳上，想着等女邻居回来后，送回给她。可是，到了下午六点半，女邻居还没回家。平常这个时间，她已经回到出租屋了。大约是台风的缘故，路上堵车吧，又等了将近一小时，她仍未回来。我有些着急了，想，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？胡思乱想了许久，便后悔没问她要电话号码，要不然，可以打过去问问情况。

直到夜晚十一点半，楼道里终于响起了脚步声，我猜测是她，但不敢出门。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，然后开灯，从阳台上的灯光可以看到她回来了。我想，她一定会先到阳台，然后发现红裙子不见了。这时，我便会走到阳台，告诉她一切。可是，这次，她好像对阳台上的红裙子漠不关心似的。大约在屋子里呆久了许多，才终于打开阳台上的门，走到阳台上来。我赶紧走到阳台上，举起那条红裙子。我想，可能是为了怕红裙子被刮到的缘故，又或者想向我当面表示感谢吧。她让我正门进屋，把红裙子带去。那是是我第一次走进一个女人的闺房，也是我第一次认真打量她的面容。实话实说，我曾想很多次想象过她另一半脸的样子，真正见到时，符合我完美的想象与期待。当然，这样的女人，肯定早就心有所属了。也许，那条红裙子便是男友送给她的礼物吧。只是，不知为何，从不见别的人，上门来寻她。原以为她会泡茶相待，结果她端来了红酒。她的房间，整理得清洁素雅，每样事物都待在应有的位置上，虽然多，却不杂乱，很有温馨的家的感觉。那条红裙子，重新挂在了她的阳台上，风吹过来时，不时飘荡着，像一个起舞的女孩。我突然想，她应该很会跳舞，她若跳起舞来一定更好看。喝了些酒，气氛便变得轻松了。她问了问我工作的情况，来深圳多久了，有什么打算等等。我一一回答。来而不往非礼也，我便又问起她同样的问题。这时，起了一阵大风，她望了望阳台，起身过去，像安抚了一下红裙子，又重新回到屋里坐下。我想，是时候问问红裙子的故事了。她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，讲述起她与红裙子的故事。说起来，倒也简单，与这座城市无数怨男痴女的故事，相差无几。她爱上了一个男人，那个男人也爱她。像她这样身材娇俏，模样可人的女人，自然是不缺男人喜爱的。只是，这个男人有些特殊，他大她十岁，早有家室。通常，我们会以为，这样的男人，是个有身份有权势或者家财万贯的老板，但其实不是。我的这位女邻居，爱上了一个落魄的男人，或者说，她爱上了一名失败者。他也是一位打工者，虽然曾有过一段辉煌，但早成为昨日黄花，过眼烟云了。偏偏呢，女邻居如痴如迷般地爱上了他。似乎，她认定自己能拯救他，他越是落魄不堪，她便越爱他，越认定自己能救他于水火。那个男人，唯一买给女邻居的礼物，是一条红裙子。那也是他最阔绰的一次，那条裙子，虽然并不贵，却足足花了他半个月工资。毕竟，他拖家带口，还要养家，花半个月工资，的确不容易。女邻居被感动得一塌煳涂。此后，更是十倍百倍地返还于他。她把红裙子挂在阳台，算作他们的约会暗号。挂上红裙子时，她会把房间钥匙藏在垫子下，待他进屋后，便收起红裙子。她回家在楼下，便能知他来了。起初，见到红裙子，他知她想他了，便每周与她相见一宿。后来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，他变成一个月一次，再后来，时间越拖越久，半年，一次都没来过。女邻居想上门寻他，这才发现，她在他面前，没有任何秘密。可她不知他住在哪里，也不知他为何不来看她。之后，他又好几个月没再现身，似乎彻底把她抛弃了，她却放不下他。从此，日日把红裙子挂在阳台上。

红裙子在阳台上日晒雨淋，终会变色坏掉。她便又去买了新的，如今，挂在阳台上的那条裙子，已经是她经手的第三条相同的红裙子。听完这个悲伤的故事，我不时向她道歉，若是早知结局，我一定不会向她打听。我宁肯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，而不愿去揭开一个女人的伤疤。她却似乎不以为意，还说，她早该和过去道别了。若是没有我，她永远会活在过去。而如今，她讲出了内心的隐痛，也是时候与过去说拜拜了。若真如此，那我无意中做了件好事，善莫大焉。这样一想，便又与她喝了些酒。看了看表，已经一点多了。我起身离开，走到门口，突然又想起什么，因为喝了些酒的原因，便大着胆子讲了出来：我想看看你穿裙子的样子，可以吗？她微笑道，那有何不可。她从阳台上取下裙子，去洗手间换了衣装。那裙子被雨水吹打，仍是湿的，裙身粘在她的肌肤上，更显示出她曼妙迷人的样子。非礼勿视，我别过眼去，不敢看她。倒是她，大大方方地在我面前旋转了几圈，像跳舞一样。次日上班，我一直在想着那样的场景，我觉得应该告诉她，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画面，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。下了班，我迫不及待在赶回去。到了楼下，阳台上的红裙子却不在。我有点紧张，急匆匆地跑上楼，发现那条红裙子挂在我家的门把手上。推开门，门底下还写了一张纸条，只有一句话：我退了房，要离开深圳了。感谢你的陪伴和温暖，若是不嫌弃，这条红裙子送给你。我推开隔壁房门，里面果然人去楼空。我回到自己的租房，紧紧地把红裙子搂在怀里，像抱着一个亲密的恋人。我嗅闻着红裙子上的味道，想着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了，突然想大哭一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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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人去楼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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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故事，感谢分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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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的好感人。

比我腿还长，没看完，抱歉

谢谢分享不看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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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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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。1024。棒棒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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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要是现在，必须有个一夜情，然后天亮以后说分手

我以为有内衣呢，没想到是红裙子

经典收藏，为爱痴狂

1024

看看了

从晾晒的奶罩，内裤可以看出，思想还是比较保守，或者，个性点儿的都被偷了

屁都没发生

感谢分享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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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聚聚发帖分享

没跟女邻居发生点啥，真是遗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