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述：鲁大军（湖北潜江人）

2012年初夏，我离开东莞，来到深圳松岗，落脚于塘下涌，在一家玩具厂打工。厂里配有宿舍，八人的标准间，我喜静，爱自由，在工厂附近的城中村，租了一个单房。

那时，我还是单身，没有牵绊，父母尚未衰老，无须我操心。我只顾自己吃喝，多少有些快意。有段时间，工厂没什么订单，我在屋里坐不住，便去楼下的麻将馆，消磨时光。

这家麻将馆的老板，也是玩具厂的员工，还是个车间主管，在玩具厂干了十来年，算是元老级人物，颇有些名气，人又讲义气，早些年，时常无偿介绍落难者进厂。因此，团结拉拢了一些人，有些一唿百应的气势。

主管老婆原本在一家小电子厂干流水线，前几年，主管觉得麻将馆，是门好生意，于是让老婆辞了职，在出租屋楼下，租了一间门面，摆上几台麻将桌，麻将馆便算开张了。

当然，这不算正当生意，毕竟没办营业执照，时刻担心被查。不过，主管在此地深耕多年，三教九流的人物，多少结识了一些。除非上头风声极紧，必须关门避开几日，其他时间正常迎宾。

这样的麻将馆，其实非一时一地所有，在东莞、深圳、广州，在整个珠三角、长三角，几乎都有此类现象。

来麻将馆消闲度日的，多是中年男女。当然，我是个例外。起先，我碍于面子，被主管拉去凑人头，增加人气。去则去了，但我从不上桌。不过，我喜欢看人打牌，也因此见识了来自麻将馆里形形色色的人，看到了不一样的另类人生。

 

出入麻将馆的女人，大多无聊，只为打发时间。其实，那时的娱乐方式，已经很丰富了，但麻将馆作为一项有着悠久历史的娱乐活动，仍然以其特有的魅力，圈了一批忠实铁粉。

就好像现在的年轻人，玩游戏上瘾一样，那些感觉生活了无生趣的疲倦男女，视麻将为解救生活的良药。

通常，去麻将馆打牌的人，都是认识的。要么，就是朋友的朋友，工友的工友，总之，彼此之间，总有些联系。只有这样，大家才觉得可靠，安全。

我们主管呢，因为有些关系，结识了天南海北的人，加之主管老婆，又爱打扮，每每见面，总穿一条长裙子，胳膊或者腿部，不经意间，就会露出一截白，令人浮想。

当然，也仅止于浮想，最多，多望几眼，饱一下眼福，仅此而已。

老板娘为人又贤惠，麻将馆总收拾得干净整洁。见了来人，总热情招唿，语气里的甜柔，令人迷醉。

种种因素之下，她家的麻将馆总是不愁客源的。也因此，我被拉去，只需营造客似云来的感觉，不用上桌摸牌。实际上，我真想上，也上不了。

都说，当局者迷，旁观者清。正因此，我才有机会，观察了解打麻人的种种人生。棋如人生，牌也如人生。而麻将馆里的男女，在麻将馆里，演绎出各不相同的人生故事，更别有一番风味。

其中，最令我念念于怀的，是个叫阿英的女人。我俩不但是同事，还算有师徒之谊，关系不错。好几次酒后，她向我坦承过她的秘密。加之从其他工友中，听闻过一些事，于是拼凑出一幅真实的图景。

阿英是麻将馆的常客，她与主管年龄相仿，已结婚生子，老公在广州，孩子在老家，一个人生活，自在倒自在，但长夜漫漫，总得找些事来做。起初，主管对她的到来，是颇不自地的。

我听年长的工友讲过一则传闻，早些年，主管老婆尚未来深圳时，主管与阿英有过一段故事。这让我颇为不解，我见到的阿英，是没有什么姿色的，与主管老婆差异太大，再说，以主管的资历，他真有心栽花，肯定可以找到比阿英好得多的女人。

 

工友听闻我的想法，哈哈大笑，称我太年轻，不懂女人的妙处。后来几次三番打听，才算弄明白。几年前的阿英，也算有些姿容，加之她身材出众，在夜晚的情事上，总能让主管有意外惊喜，不免让人流连忘返。

后来，主管老婆从老家来深圳，两人租了房子，主管没有多余时间，陪伴阿英，一番商量，只能断了。阿英倒也懂事理，知道此事难长久。她对主管倒是真心的，不愿毁人家庭。于是，悄悄退出。

好几年之后，主管开了麻将馆，阿英自然知晓了。她去了几回，就上了瘾。她把对主管的念想，全融入到了麻将馆里。

主管担心她闹场子，几个来回之后，发现并非如此，这才放了心。有段时间，为了让她淡忘过去那段情，甚至故意找了个男人坐在下手，希望能让她移情别恋。麻将馆是容易发生情事的地方，只是，主管的这个计划没有成功。

阿英与主管分手后，似乎对情爱之事，已经了无兴趣。她已经把精神寄托，全给予了麻将。正因为太过痴迷，而她又胜少输多，有两年时间，她的工资，几乎原封不动地，输给了别的牌友。

主管其实有些着急，却又无可奈何，心中愈发愧疚。甚至，有好几次，想要关闭麻将馆。但麻将馆生意正好，他老婆无论如何是不肯关停的。他总不能直白地表达，与阿英有关吧。

就这样一拖再拖。直到阿英老公，知道她把苦力钱，全输在了麻将馆里。这个老实的男人，倒也没闹事，只与她深谈了一次。阿英那里听得进去，第二次，男人又来了。

必须得说，这个男人倒真是个狠角色。这次他什么也不说，掏出一把刀子，把自己的手指放在桌上。只听啪地一声，刀子往桌子上剁去。阿英吓呆了，所幸，男人只是虚晃一枪，并未下刀。

阿英吓傻了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那一夜，想起这个男人的好。于是，痛下决心，不再去麻将馆。她原本租住的地方，离麻将馆很近，这也给了她去麻将馆以便利。

 

此事之后，她搬了一次家，之后又搬过一次，两次搬家，只为了离麻将馆更远，以免让自己断绝念想。平淡日子过了将近一年，阿英以为已经淡忘了麻将之事。有天晚上烦闷无聊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，想去麻将馆看看。

麻将馆离她租房较远，她来到路边，招手叫了辆摩的。上了摩的，也是凑巧，在一个路口，司机紧急踩刹车，她一个趔趄，身体前倾，整个人靠在司机背上。这简单的一次身体触碰，原本也在正常之中。

但她那天心里却如同春水一般，活泛开来。那天，阿英并未上桌，因为麻将馆已经满员了。看人打了一圈牌，她返身回去。说来也巧，来到路边，正好又遇到原来搭她前来的摩的司机。

途中，两人都没讲话。送阿英到目的地，下车付钱时，摩的师傅给了阿英一个手机号，说她想搭车了，就打她电话，他随叫随到。

阿英收了电话，却一直没打过。直到一个月后，她过生日，老公远在广州，无法赶来。她去了麻将馆，搭路边摩的去的，在麻将馆里，无人知晓那天是她生日，主管自然早就忘了。

所幸那天，她手头极好，接连摸到几把好牌，赢了上千块。散席后，意犹未尽，按通常习俗，赢者请宵夜，大家一起去烧烤。一番折腾下来，已是大半夜。准备回家时，等了七八分钟，却无摩的。

她掏出手机，给原来的摩的师傅打了个电话。他果然说到做到，很快出现在她面前。因为喝了许多酒的缘故，在车上，她终于有了醉意，并呕吐起来，污物弄脏了他后背。

阿英颇不好意思，一个劲道歉，摩的师傅倒不以为意，还劝她少喝点酒。隔了几日，阿英抽空买了一件T恤，送给摩的师傅，算是赔偿也好，道歉也罢，总是想表达一点心意。

自此，两人算是结下了交情。

在珠三角跑摩的拉客的男人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，鱼龙混杂。尤其松岗一带，因此毗邻东莞，属于那种三不管地区，劫人财物的，偷抢拐骗的，屡见不鲜。因此，对于摩的师傅，大家都没有好印象。

 

这位摩的师傅，是否干过类似的事，我们并不知晓，但据我所了解到的，他对阿英倒真是好。这个好，不仅表现在他在情感上关心她温暖她，更重要的是，他的出现，让她对麻将馆真正断了念想。

两个底层中的男女，因为陌生的机缘相遇了，实现了负负得正的效果。

不可避免地，一个月圆之夜，两人在男人的出租屋里，完成了真正的赤诚相见。那一夜的欢愉，让阿英念念不忘，更体会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男人。

人与人的确是不同的，不管男人还是女人，都如此。抛开世俗的道德审判，阿英无疑是幸福的，至少，在那段时间是幸福的。

只是幸福总难长久，这是自古以来的历史真理。男人的孩子，年纪尚小，却作为留守孩童，在家乡犯了事。无奈之下，他得回家，照顾老小。

他变卖了摩托，处理了一应物件，与阿英享一夜温存之后，离开了深圳。回到家里，他才发现，包里有一个信封，打开一看，里面装了一沓钱，有好几千块之多。他眼中浮现阿英的模样，泪如雨下。

自那之后，阿英再未见过他，但她几次三番对我讲，对这段人生插曲，她从不后悔。摩的师傅离开深圳不久，阿英老公离开广州，在我们工厂附近，找了一个工作，从此，夫妻团聚。她去麻将馆的次数，愈来愈少，终至于无。

当然，麻将馆从不缺少顾客，也从不缺少精彩故事。每当夜幕来临，霓虹亮起，男男女女鱼贯而入，各种人间悲喜剧，反复在麻将馆上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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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么好的女人不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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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故事不错

麻将真要上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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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将容易上瘾，还是不要碰的好

挺好的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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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冰冷的世界里能相互取暖是何其幸事，爱情在有些不合时宜的土壤滋生后一定会野蛮生长，即使从开始就注定会没有结果，可那又怎样？有些回忆会在余生持续存温，不管生活多不堪，有多么难过的境遇，想想就会有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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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看故事会一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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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以为会有大段的情色描写，结果并没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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